第752章 与家人聊聊天 (第2/2页)
关荟芝赶紧走来,轻轻按住梧丘,温柔道:「没事没事,山主问问而已。」
同时也在传音刘景浊:「这丫头……衣裳底下全是伤,鞭子抽的、刀剑伤,浑身上下没几块好地方。小时候应该是受了很大的苦头,一说起这个就浑身颤抖,山主还是别问了。」
刘景浊点了点头,再没发问。
早就听说了,梧丘浑身上下全是伤,一开始都不知道怎么说话,半点儿过日子的经验都没有。
现在看来,已经好多了。
但这次梧丘只是面色煞白,并没有如何颤抖。
片刻后,梧丘开口了。
「很多伙伴,只能留一个,大家要互相下杀手,杀了她们我就能活着,每天就是杀。」
「我杀了红儿杀了姐姐,杀了……」
刘景浊一皱眉,并指朝着梧丘眉心一点,她这才平稳了下来。
「带她休息去吧,没事的,青椋山能护着她。」
可刘景浊的脸色却好不起来。
要一
帮孩子互相厮杀,只能留一个!
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人,能做出这种事?
关荟芝折返了回来,坐在周放边上,轻声道:「我想保护这个丫头。」
刘景浊点头道:「好。」
青椋山最不缺的,就是能遮风挡雨的伞。
回山之后还没有好好与大家伙儿聊聊,实在是人太多了。
不过这趟走之前,会与大家都说几句话。
站在青泥河边上良久,直到杨念筝拿出来一壶酒。
「山主还是想让我去做沐竹吗?」
刘景浊摇头道:「绝无此意,只是……」
李湖生的执念,他想他的师父能回山,因为神弦宗至今尚未推举出来新的宗主。
杨念筝笑道:「我还是觉得叫念筝亲切些,你知道我没别的意思,只是这样大家会更像兄弟姐妹些。我、高先生、白姐姐、江月,还有路先生跟塑成来得最早,在青椋山落地生根二十几年了,我刚来的时候还是个哑巴呢。说句私心很重的话,我不想大家只是同僚,还是家人。」
的确,百节、杨念筝、白舂来的最早,然后路阖跟袁塑成,没过多久樊江月就以看门人身份建造了至今还在的山门木屋。
刘景浊抿了一口酒,轻声道:「李湖生很介意我叫你念筝,我不想让他在天之灵觉得我说话不算数。至于家人,原本就是,可摊子越来越大,人越来越多,难免就会有些不像家了。」
杨念筝微笑道:「做不做得到,做了才知道。」
刘景浊哈哈一笑,摇头道:「我尽量,这趟返回玉竹洲,会了结这些往事的,到时是杨念筝还是沐竹,你自己选。」
不多久后,刘景浊找到了在新城开了一间裁缝铺的宁琼。
她还是对刘景浊意见很大,可人家是山主,没法子。
刘景浊站在窗前,问了句:「你这么闲?」
宁琼撇嘴道:「还能有你闲?袖子高高卷,一天游四方。」
刘景浊有些无奈,只得取出两张纸,问道:「能不能帮忙做这两身衣裳?我三月初三走,赶三月初三前给我,多少钱我照付。」
宁梓抬头瞄了一眼,一下子瞪大眼珠子,「你养小媳妇儿了?哎哎,另一张是不是太省布料了?这穿上怕是连肚脐眼都在外面。」
刘景浊脸唰一下子黑了,「也是四十五的人了,能不能有点儿正形?你就说能不能做,不能我找别家去。」.
宁琼撇嘴道:「能,山主发话,有什么不能的?」
刘景浊放下一枚泉儿,「我知道你有好布料,姜柚喜欢穿青色衣裳,竹青吧。小豆子爱穿粉衣,但别太深了,尽量浅一些,就浅桃色吧。」
说完就准备走。
宁琼喊住刘景浊,说道:「我没觉得青椋山不好,我很喜欢青椋山,我只觉得你不好。无关那些有的没的传言,是打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你,因为我是绝不会找已经归隐的上一辈的部下的。草头县虽然小,但也是我长大的地方,你害得我离开了家乡。」
刘景浊回过头,笑道:「我谢谢你啊!」
不久后,刘景浊已经在一处院子外,门口蹲着个几岁的孩子,撒了一泡尿,拿棍子戳着玩儿。
是个男孩儿。
刘景浊走过去,蹲在一边,问道:「你叫啥?」
孩子像是嫌弃这个陌生人打扰他,便皱着淡疏眉毛,反问道:「你叫啥?」
刘景浊一笑,「我叫刘景浊。」
孩子这才说道:「我叫虞多福。」
此时有个中年妇人走出来,瞧见孩子身边蹲着个陌生人,赶忙跑过去抱起孩子,一脸戒备,
问道:「你是谁,干什么?」
刘景浊摇头道:「没谁让,就是觉得有眼缘,聊聊而已。入秋了送他去广化书院吧,就说有个姓刘的说让送去的。」
也算是虞太守的后代了,可惜这孩子跟虞河不同,没有炼气资质。
有些事情,与其知道了却做不到,还不如不知道。有人觉得这是逃避,可对于寻常百姓,这样能活得更轻松些,不是有句话,叫眼不见心不烦吗?
从前的人,读书不多,见识很浅,一辈子都走不出大山,但他们活的开心。
如今的人,满腹诗书,学识渊博,见惯了人间车水马龙,可我们过得都累。
幸好幸好,这世道还没到再勤奋努力也过不上好日子的份儿上。
回山之后,正好瞧见陶茶,刘景浊便停下,问道:「这些年在青椋山,还习惯吗?想不想家?」
陶茶先点头,后摇头。
「习惯。」
扭头看了看附近,陶茶压低声音说道:「舒珂姐姐对我可好了,我当然习惯也喜欢。但那个家,我真不想。」
刘景浊笑了笑,点头道:「忙去吧。」
夏檀烟跟刑寒藻都住在后山,此时她正准备去往渡口,出来就瞧见刘景浊了。
她笑了笑,「现在该叫山主了,不能喊刘先生。」
刘景浊也是一笑,取出来一壶酒,轻声道:「你师父酿的,别恨他,他想让你与酒铺无关,与他无关,万一……万一他做了某些事情,也不必担骂名。」
夏檀烟倒不像从前那么爱哭了,只看着刘景浊,问道:「就这一壶酒吗?」
刘景浊点头道:「就一壶。」
其实还有很多,但夏檀烟只能有一壶,可以留作念想,但吴业不想她揪住过去不放。
刘景浊又说道:「估计也就明年末,姬泉跟元青就会来的。这之前要是不习惯,觉得闷,想到处走走也行。」
夏檀烟摇头道:「先不去了,咱们青椋山不是有规矩吗?结丹之前不能远游。」
倒是给这小丫头的搬来了自己的规矩。
还有两个姓夏的年轻人,不过他俩不太把自己当外人,毕竟是路阖的弟子,有袁塑成是大师兄嘛!
倒是袁塑成,也不年轻了。
见着刘景浊后,他邀功似的问道:「这么些年,我没给山主丢人吧?」
刘景浊板着脸,没好气道:「什么话?」
两人就坐在青椋山后山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。
等到找到魏薇,已经是酉时了。
刘景浊只问了句:「为什么不敢破境?既然选择接受从前,就不必心惊胆战吧?是担心罗杵?」
魏薇点了点头,呢喃道:「我一直想要个孩子,他不肯。」
刘景浊一瞪眼,「这还了得?回头我说他,你该破境就破境,我这趟回来之后,会陪着小豆子走一趟的,到时候你担心的事情,我一并解决。」
结果魏薇一句:「他是驸马,孩子得姓魏。」
之后刘景浊就上了箕风山,樊江月武痴一样,还在练拳。
刘景浊跟她倒是没什么好叙旧的,只是问鲍酬:「陪我走一趟风泉镇?」
年轻人点了点头,说好。
剑光起落,眨眼功夫就在鱼窍峡口了,看样子是要往东走。
走了许久,刘景浊轻声道:「孩子时候最容易被别人左右,遇到些好人,就会发生好事,遇到差劲的,难免也会发生不好的事,还过不去?」
此时,到了鲍酬家的老宅附近,门前倒是没什么杂草,只不过一面院墙已经被推倒,邻居家占了将近一丈地方建了新
房子。
刘景浊说道:「既然回来了,该说就要说一说,老宅是一份念想,我想要都没有,都是新的。」
鲍酬却说道:「别的都还好,只是一回来就会想起来跟他们说的那句话。」
一个孩子,出生后父亲就没了,奶奶走得更早,是孩子的娘跟爷爷一把屎一把尿将其拉扯大的。
人非草木,又同在屋檐下,有些事情是对是错很难说。
可闲言碎语,总是挡不住。
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了,有一天孩子被人问:「你家那个,是你爷爷还是你爹啊?」
孩子羞愤难当,回家之后却瞧见娘亲跟爷爷睡在一个炕上。
那孩子当时满脸怒气,指着两人说:「你们真不要脸!」
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孩子,说自己不要脸,最伤人。
不多久,两人双双离世,樊江月带走了那个孩子。
鲍酬说道:「山主知道的,我……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层关系。」
刘景浊按住鲍酬肩膀,微笑道:「小时候听不进去的,现在长大了,他们也没了。你当然是错的,因为不管别人怎么说,你是他们活着的唯一念想。」
鲍酬眼眶微红,问道:「山主怎么有空跟我说这些?」
刘景浊笑了笑,轻声道:「与家人聊聊天,来日远游不思乡。」
「今日一章。」